⚠️我觉得第四章这个黑深残效果其实超乎我预料……写大纲的时候没觉得这么掉san,写完觉得呃不愧是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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静谧无声
在蕾拉与高热搏斗间偶然清醒的那些短暂时光,莉迪亚会同她讲一些地上的故事,她由此得知地上有一种名为昼夜循环的规律,白昼降临之时名为清晨,阳光洒满大地,万物生机勃发,黑夜又召回恩赐,将一切归于寂静,等待着新一轮轮回的降临,这就是一天的来历。
蕾拉似懂非懂。对于地下人来说,一天是个比较模糊的概念,只能根据洞顶的些许天光,多少推断出时间与这些光芒之间的关系。在地下,人们根据灰质的活动推断时间,如果诅咒和污染开始纠缠起舞,就意味着新的一天即将来临——她突然意识到,或许那就是莉迪亚口中名为“黑夜”的现象。污染也不过是在伴随着地上的规则起舞罢了,就和地下所有事物一样。
在地下,晦暗不清的不只有昼夜交替。目盲而无知的人们就这样无所顾忌地破坏和生长,和这混沌的灰质空气一起,蔓延生长着,直到一切诅咒再也压不住的那天。
她忍不住想,如果那天到来的话,神官们也会说这是神的旨意吗?
蕾拉猛地睁眼,睡眼朦胧中看到一个白色的细瘦身影站在角落。
“怎么你已经对潜入这么熟练了……”
蕾拉无奈地笑着,看着莱特有些局促地望着她,半晌开不了口。
“你的伤怎么样了?”
“不痛了,不如说好得不能再好了。”
“他们也和我说了,你……”
“获得了奇迹的力量。很不可思议吧?我能和你一起够到太阳了。”
“可我差点以为要失去你了。”
“……对不起。”
“不,我不是想责备你……不如说,我觉得太好了。”
莱特妮丝双手在身前猛地攥紧。
“蕾拉还是和以前一样,是那个什么都能做到的蕾拉。但是,正是因为这样……”
“怎么了?”
莱特顿了一下,接着艰难地开口。
“他们……”
“莉迪亚?”
“……不。我不是说神官们。”
莱特妮丝直视着她,眼神少见地坚定。
“如果我们就这样参加了神选之日,洗清了灰疫,地下的一切都和我们不会再有关系了吧。”
蕾拉有些错愕,她沉默着思忖了一会,接着淡然一笑,“……如果是莎丽他们,也会这样吧。能顾及自己就不错了。”
很像是蕾拉会说的话,她想。你会一直看着上面的光芒吧。不管那上面有什么东西在等着我们。
莱特妮丝抿了抿嘴唇。
“你一直以来都和我说,我属于那里。但我……”
“你属于那里。”
蕾拉斩钉截铁地说。
“……”
“只有这点,我一直确信着。”
莱特妮丝沉默着,脑子里总有个声音挥之不去。
如果有能向上爬的机会,你还会再看着下面吗?如果是你的话,即便粉身碎骨也不会回头吧。
蕾拉总是望着很远的地方,但我呢?
“想太多对自己不好。没事的,你看,我能治好了,能和你一起去上面了。”
蕾拉似乎是想撑坐起来,但因为体力不支轻轻摔了回去。
“不用勉强自己坐起来了!”
莱特妮丝慌张了起来。
“我只是……很担心你,心情很乱,想找你聊聊。”
“不用担心我的。你看,我很好。”
这样我会失去她吗?又或者说……
“……嗯。”
她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。一阵风吹过,窗口只剩下了沉默飘扬着的窗纱。
—————
莱特妮丝呆呆地看着朗斯特宅的大门。
十年前的事仿佛就在昨天——莱特妮丝和蕾拉牵着互相的手,固执地敲开朗斯特的门,只因为听说这儿有面包可吃,甚至有可以遏制灰疫的药。朗斯特不置可否地把她们领进来,莎丽为她们端上一杯水,神色晦暗不清。她说,这里的规矩是以物易物。
莱特说我知道,她掏掏口袋,将母亲的遗物摆在桌上:一只工艺上乘的银色怀表,里面的玛娜机芯仍在滴答作响,成色可观。她知道,这对地下而言已然是无上的珍宝。
朗斯特一笑,他说你可能还没有完全理解这句话。如果想要一条命,就要交出一条命,现在你们面前摆着一根玛娜术术杖和一片面包,自己选吧。
——那天,蕾拉抢走了那根术杖,而莱特再也没能抢回来,而她也再没能理解蕾拉的想法。
或许反过来也是如此:就像现在一样。
神官们乃至蕾拉都不知道,莱特妮丝已经知道怎么穿过环绕教堂的光墙。许是因为自己不会玛娜术的地下人身份,莉迪亚对她放松了警惕,神官们忙着修复最大的窟窿,却对她拿着偷来的污染物砸屏障无知无觉。事实上,就算把她骗来这里的吉利也低估了她穿越屏障的能力:只要一个很小很小的裂缝就行了,她能像空气一样轻轻地挤过去。她身上的伤痕其实是不慎摔倒造成的,只是一直犹豫着没去澄清。
光屏障对她几乎没有伤害。她被这些屏障接纳了。
如果被他们……那些神官知道了自己在说谎,他们会失望吗?
如果和莎丽她们说了自己要离开的事,他们会伤心吗?会责怪自己抛下他们离开吗?
她不敢保证,也不想伤害任何人。
她鼓起勇气,推开了大门——映入眼帘的,是在桌前对着烛台枯坐着的莎丽。
“莎丽?”
不是朗斯特真是太好了,她想,其实她还没想好消失多日的借口。
“别过来。”莎丽冷不丁地开口,唐突的尖锐让莱特妮丝不知所措地不敢回话。好像是自知失言,莎丽别扭地扭过头去,神情有些恍惚,“……你们失踪好几天了。”
莱特妮丝有些局促,她看着莎丽无机质一般的眼神,不能确定眼前人现在的想法,似乎是这才发现,她对莎丽知之甚少。
莎丽不是爱说话的类型,她总是沉默地面对一切,不管是朗斯特的任务,弟弟或是自己的病情。在为数不多的对话中,莱特只能隐隐猜测她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,经常不经意流露出对自己的关心,又不知为何将其压抑了下去。
在数年前的一次任务里,蕾拉负伤归来,直直地倒在地上就再也没醒来。在自己手足无措地发愣的时候,是莎丽让她冷静下来,将蕾拉抬到床上照料。像末日一样漫长的等待里,莎丽一直沉默地陪着她,让她生出了已经成为家人的错觉。
“别忘记她。”
莎丽没头没脑地说。
“或许你以后再也不会遇到她这样的人了。”
她这么说着,眼睛看的却是罗兰。不知为何,莱特几乎能想象莎丽在“入门交易”里把面包给了弟弟的场景——这其实连猜测都算不上,以罗兰的病情,她根本没有选择。
回忆被噼里啪啦的柴火声打断。沉默了半晌,莱特妮丝终于鼓足勇气说了出口。
“神官们可能盯上这里了。”
“盯上……这里了?”
她深吸了一口气。
“他们说着地下人不能拥有“药”之类的东西,虽然不懂他们要干什么,但就这几天也好。不要呆在这里,好吗?”
莎丽看着她,微微颤抖蹙眉,像人偶一般重复了她的话。
“……不能拥有药。”
“还说了些天罚之类的话,我不是很懂……呃,可能是一些大人的缘故吧。”
他们可能不是坏人,莱特妮丝把这句话生生地咽下去。
但却会危害到你们。
莎丽缓缓闭上了眼睛,再次睁开时,却换上一副不知道该说是平静还是麻木的表情,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。
接着,她唐突地开口。
“你被神官选中了吧,莱特妮丝。”
不知为何,莱特妮丝毫无征兆地心脏狂跳起来。
是的,在这个黑暗贫瘠的地下,她失踪几日后全须全尾地回来,还捎了一条没头没尾的,关于神官的信息,可想而知这几日都在哪里,被什么人照料。而那些伤害她的人早就教会她:在这里,没有人喜欢阳光。
于是她挣扎了一会儿,没有回答这个问题。
“你来找我说这些,是为了什么?”
“我……”
“蕾拉呢?”
“蕾拉……她……”
在教堂。但她在被质问之后,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。
莎丽仍那么平静地看着她,什么话都没有说。在这寂静的氛围里,莱特生出了一种莫名的焦躁,她的情绪逐渐滑向失控的边缘,用带着几分颤抖的语气说恳求,“莎丽,这都不重要,听我讲,带着罗兰走吧,就这几天,不管去哪里……虽然现在罗兰的身体……但只是稍微躲几天的话……”
莎丽看着她,嘴角竟缓缓地扯出一抹诡异的微笑。
这抹微笑让莱特妮丝头皮发麻,她的声音越来越小,直至沉闷的空气堵住了她的嗓子。她突然觉得自己无法说话了。
好像一个世纪的无声之后,莎丽带着那瘆人的微笑,缓缓地开口。
“就算是你,这也太过分了。”
“什么?”
“就算是你,也该发觉了吧。”
“莎丽,我不懂你什么意思。”
“……你啊。”
莎丽握着杯子的手颤抖了起来。
“被保护太久了吧?”
莱特妮丝惊恐地看着她勉强双手支撑着站了起来,本就不稳的桌子抖得和筛糠一样,引得杯子里浑浊的水轻轻震动着。莎丽像是站不稳的样子,双腿像灌了铅一般缓慢地拖动着,却很坚定地,一步步逼近莱特妮丝。
“自你来了之后,有几个人消失了?皮蓬,米拉……那些消失的人都去了哪里?你不愿意去想吧,莱特妮丝……我明白了,是因为你可以一直能留在阳光里是吗?”
“我……”
莱特妮丝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。
“闭嘴!”
莎丽终于够住了她的肩膀,双手的力气像是要捏碎她一般生生嵌入肩膀,引得莱特妮丝倒吸一口冷气。
“你知道你有多烦人吗?你这傲慢,无聊,愚蠢的家伙……”
泪水从她的眼眶里缓缓地滑落。
“你呢,就和他们一样……就和爸妈一样……你也要抛下一切,就像扔垃圾一样,对吧……脏掉的东西没资格留下来!”
莱特妮丝意识到,她已经没有再和自己说话了。莎丽的眼睛仍死死地盯着自己,瞳孔却充满了漆黑的淤泥,已然倒映不出自己的影子。
“如果你不存在……如果你不存在,我还能说服自己只是不够努力……只要再去够一够,就一定能带罗兰离开这里的……”
她像下定决心一样,把深埋心底的东西,仿佛呕吐一般嘶吼出来。
“你的存在,是大家最不想看到的东西啊!”
希望。
最不想看到的,是希望。
莱特妮丝在心里面补完了这句话,冷汗已经浸透了自己的背。
“我啊……不是不够努力啊,只是不幸而已。不幸的人,是没有被选上的机会的……”
“莎丽……”
“别叫我的名字!叛徒 !”
莎丽突然掐住了莱特妮丝的脖子,后者一个站不稳,径直摔倒在地上,头狠狠的砸到地板,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钝响。莱特妮丝被砸得眼冒金星,喉咙泛起一阵铁锈味,尖锐的耳鸣瞬间包裹了整个脑袋,几乎是靠着意志才没当场昏迷过去。
“……你想必很好奇吧……”
耳鸣过于剧烈,她几乎是花费所有精力才能辨认眼前人的话。
“……为什么朗斯特迟迟不愿告诉你们药的来源……那是因为……”
莱特妮丝努力地睁开双眼,对上了对方已然充血的眼睛。
“你身上有阳光的臭味啊。”
“我不懂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啊!莎丽!”
“你是不会懂的……被选中的人,是不会懂的!”
她突然感到自己被掐住的脖子唐突开始翻起一阵渗入骨髓的剧痛,她再熟悉不过了——这是灰鳞病发作的征兆。
为什么在这种时候!
莱特妮丝绝望地抽搐着,已然不能思考了。
“莎……丽……”
救我。
剧痛开始夺走她的神智,眼前的景象逐渐模糊。
“不会死的。”
莱特听到的,只有她最后冷淡的话语:
“不是,想知道药是怎么来的吗?”
然后她就失去了意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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再次醒来的时候,她的手脚已经被束缚在椅子上。
莱特花了几秒,费劲地认出这是地下室。
眼前一个模糊运动着的人影挡住了她大部分的视线。她凭着那佝偻的背和比起细瘦的身型过于宽大的外袍,认出眼前是朗斯特在桌前沉默着忙碌的背影。桌上好像密密麻麻摆着一些她看不懂的瓶瓶罐罐,正随着朗斯特的动作发出叮当的声响。
朗斯特突然低头写起了什么,在那一瞬间,越过他的背影,她看到了莎丽——低着头,站立着被束缚在一块木板上。
看清的那一刻,她剧烈地挣扎起来。
“哈,醒得比我想象中要快……”
朗斯特听到了她动作的声响,转过头来,面无表情。
“很高兴你回来了,莱特妮丝。或者说,现在该叫你神选者吗?”
无视了对方讽刺的话语,她大叫起来。
“放开我!你要对莎丽做什么!”
话音刚落,莱特妮丝突然感觉到有一双冰冷的手圈住了她的脖子,她侧过头去,对上了兰娜冷漠而充满杀意的眼神,下一秒,兰娜狠狠地把她的脸掰了回去,用几乎要把人掐碎的力道示意她不要乱动。
莱特妮丝大口呼吸着。她的四肢还在试图挣扎,眼睛却被迫对上了朗斯特的目光。对方弯下腰来看着她,语气毫无波澜。
“在你骂我之前,她是自愿的。”
“怎么……可能……”
朗斯特不屑地哼了一声,擦了擦手中闪着寒光的小刀。
“你也知道罗兰的病情已经拖不下去了吧?”
“这和罗兰有什么关系……”
她挣扎得更猛烈了。
“更麻烦的是,因为你们的原因,那些神官已经盯上这里了。”
他顿了顿。
“这样就必须提前举行仪式才行了啊。”
朗斯特转身,宽大的长袍甩到了莱特妮丝的脸上,一时遮蔽住了她的视线。待他走远后,她才再次看清楚莎丽——她正在,沉默地,安静地,低着头。没有挣扎。
“本来,她至少能和弟弟好好道别的……”
道别?
莱特妮丝全身僵硬地看着朗斯特拿起了桌上的一只漆黑的瓶子,打开盖子,将小刀伸了进去。接着,他拿着刀,慢慢靠近莎丽。
——然后对准左胸腔缓缓地刺了下去。
“莎丽!!!”
“别动。”
兰娜手猛地再一紧,在她耳边过于冷静地警告,“看着吧,那就是没被选中的人的末路啊。”
她猛然闻到一阵熟悉的味道——淤泥般的,粘稠的,灰质的味道,但比她过往闻过的所有味道都要浓,那麻木神经的淤泥味道几乎要麻痹她所有的心智。她突然意识到:这是灰疫爆发的前兆。
“怎,怎么会……”
几乎是忘了还在被钳制,她不由自主地吓得后仰。
“奇迹早就不会降临在我身上了啊,莱特妮丝。”
莎丽突然抬起头来,死死地盯着她。
“至少最后,不要妨碍我,好吗。”
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,朗斯特的匕首,狠狠的贯穿了莎丽的胸口。
“这是什么……你对莎丽做了什么!!!”
灰质在莎丽胸前集结起来,在短短一瞬间纠缠成一个混沌的球体,然后猛地爆炸开来。
那一瞬间莱特妮丝被铺面而来的灰质糊住了视线,然后她全身上下都开始跟随着出现像是要爆炸般的剧痛。她的灰鳞病又要发作了!莱特妮丝一边剧烈咳嗽,一边绝望地想着。
但是,发作并没有像她想的那样袭来。她的身上突然涌起了灰鳞的剧痛,又突然潜了下去,就像涌起下落的潮汐。这种感觉她再熟悉不过了:每次吃药时,都是这种反应。
她睁开眼睛,呆滞地看见了眼前的场景:在原本莎丽所在的位置,现在有了一团活动着的淤泥,表面闪着彩色的油光,像是有呼吸般缓慢地,粘稠地上下浮动着。在与地面接触的地方,伸出了几根触手,正在迟滞地向外探索。
莱特妮丝看呆了。
“怪……怪物。”
她几乎是下意识地低语。但听到此言的兰娜突然低下头来,她凑近了莱特妮丝的耳边,轻轻呢喃道:
“……这是药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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