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卷/飒卷/飒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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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天下午，卷儿要出门接两个孩子放学，他在校门口的车子里等了一会儿，见一群孩子背着小书包走出校门，他就下了车去，一身的名贵西服，身姿绰约，明眸皓齿，骨子里散发着贵不可言，想不亮眼都难，家长们对这位富豪也是习以为常，酸溜溜又恨得牙痒，凭什么一个出身风尘的人能有如此大富大贵。
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
“卷爸爸！”两个一模一样的小身影迈着两条小短腿飞奔而来，挎着的小书包都飞了起来，唱唱穿着一套背带裤，爆爆则是一件小长衫，他们跑到卷儿的腿边抓着卷儿的手，仰起头甜滋滋地说，“我们想吃蛋糕，可不可以？”

卷儿对他们挑挑眉，得意道：“当然可以，你们十爸爸不在，我们三个去，不带他。”

小孩子上了车，唱唱还问：“为什么不带十爸爸？”

爆爆牙牙学语地重复问，卷儿对他们说：“因为我不喜欢你们十爸爸，不想和他一起吃东西。”

卷儿带着两个孩子去咖啡厅，给孩子点了份栗子小蛋糕，他自己只要了份巧克力牛奶茶，几年了，都喝不腻这甜掉牙的东西。

这时，有两位客人进来入座，他们坐在另一桌，只与卷儿不到两米的位置。

花苞拿起菜单仔细看着说：“我也不知道要吃什么好？你不是来过这里吗？那不如你帮我推荐？”

花苞看着飒，飒笑着点点头说：“好，我记得这家的巧克力蛋糕不错，我帮你点一份。”

花苞放下菜单笑得温柔：“好啊。”

飒给花苞又点了一份中式咖啡，自己则点了一份巧克力牛奶茶，他们等候时聊着天，另一旁的卷儿听着那声音十分熟悉，触动了什么，想回头看看时，被两个小孩子的对话笑到了。

唱唱用手指捏起小蛋糕上的栗子说：“卷爸爸，这个小球球，好像十爸爸的脑袋，嗷呜！”

爆爆见唱唱一口吃掉了栗子，他也照模照样地吃掉蛋糕上的栗子，鼓着脸包道：“吃掉十爸爸！”

卷儿拿出纸来给他们擦了擦手说：“小心弄脏手，要用勺子好好吃。”

两个小孩子齐齐露出稚嫩的小牙齿笑说：“好。”

卷儿给他们擦过手后回过头去看了看那一桌，却霎时愣住，自己那份珍贵保存的回忆和感情此刻竟然化作锥子一样，将他钉在那里，动也不敢动，六年了，他有六年都没看见过那张温润如玉的脸了，梦里常常相见，却每次都是那样得撕心裂肺，他抱着飒哭，让飒带他走，可是他又不肯走，飒望着他，在梦里一遍遍地怨他违背约定。

“卷爸爸，你在看什么呀？”爆爆舔着勺子问，卷儿才如梦初醒一样，站了起来看着飒。

飒也同样地震惊在那里，他刚刚听到有小孩子喊“卷爸爸”，他随意地转头去看，竟然看到了卷儿，卷儿和六年前相比并没有什么变化，依然的长发如墨，爱穿华丽的衣裳，将人衬得总是高高在上，冰雪如霜，只是脸上却没有再化很浓的妆了，白皙的脸细腻晶莹，双眸似水盈盈，看样子这些年有在好好调养身体，他觉得欣慰的同时又深深地难过，他没有想到，自己放置的那份感情，在六年后的今日相逢时，依然如不可阻挡的江水滚滚而来，冲击着他冷寂的心，尤其看到那两个可爱的孩子时，他酸涩而嫉恨，那原本该是他和卷儿的孩子才对。

花苞见飒一直看着旁桌的那位客人，轻轻喊了一声，再看看那位客人，发现就是他很喜欢的十太太。

卷儿先笑起开了口道：“好久不见。”他在看到飒对面那位小巧玲珑的年轻男人时，努力控制着情绪，他不愿意去接受飒很可能已经另有爱人的事实，却仍然笑着问候道：“怎么会有空来上海？不给我介绍介绍吗？那位先生是谁？你的朋友吗？”

飒起来笑了笑，大方地介绍，还隐隐有些炫耀：“这是我的太太，花苞，已经结婚四年了。”炫耀什么他不知道，只是不想让卷儿看出他还留恋着曾经那份被人践踏的感情。

花苞微微一笑，也起来冲卷儿打了声招呼，只是见卷儿脸色很不好。

卷儿是瞬间失去了笑容，眸里满是不知所措，让人看了心疼，可是又很快地仿佛要捏碎了拳头，他愤恨的目光似乎将飒戳得浑身血窟窿，那么爱他的男人竟然已经结了婚，多年来自己做的每一个关于飒的梦，仿佛都是一场场的自作多情为自己隆重且可悲地上演，他把深爱他的飒放在心里最柔软的深处，小心又珍惜地守着，可是现在，他心里守的那份真爱却如此短暂，是早在四年前就已经烂掉的残花，与尘土湮灭散尽。

飒微微地抿眉，悲戚痛苦，他感受到了卷儿对他的憎恨，可是这一切不是卷儿亲手放弃的吗，他看到这双憎恨自己的眼睛，竟会觉得心虚，更是心疼到想要拥抱住卷儿，可他没有资格。

卷儿平复着心情，又看向那位静静站着的长发男子，一张脸恬淡柔美，如皓月温和，散发着淡淡花香，和飒站一起，真是一对才子佳人，他的心里涌起阵阵涩意，嘴角勉强地泛出一个微笑：“你好，花苞先生。”他不情愿叫那个一尘不染的人为华太太。

花苞这才放松些神色，朝卷儿一笑：“你好，叫我阿苞就好，飒也是这么称呼我的。”

卷儿笑道：“好，你们慢吃，我先带孩子回家去了。”

卷儿招了招手，两个一直不说话的小孩子过来走到卷儿身边，一人各自拉起卷儿的手，卷儿简单地介绍了一下两个孩子，并没有再多说什么，离开了餐厅，脸上的笑却再也挂不住，眉头间仿佛遏制着极大的怒意，叫他的手上用力，抓疼了两个孩子的手，爆爆委屈地叫疼，卷儿才赶忙安慰他们，给他们买了糕点吃。

卷儿走后，飒就心神不定的，花苞喝了口咖啡，淡淡开口问：“你刚刚没有跟我介绍那位美丽的先生，现在可以说说吗？”

飒摸着白色的瓷杯发愣，听到花苞的声音才迟钝地抬起眼：“他是我曾经的一个朋友，叫卷儿。”

花苞拿着汤匙，两只手背托着下巴，撑在桌上疑惑：“只是朋友吗？他刚刚看你的眼神，可不是那么简单，就像对你有很大的仇恨似的。”

花苞抿唇一笑：“你是不是欠了人家债？不是钱，而是情？”

飒尴尬地笑笑：“胡说什么呢，我没有欠他任何东西，倒是他欠了我很多。”

花苞来了兴趣：“嗯？他欠了你什么？”

飒却不说了，低头扯了扯嘴角，淡淡苦笑，卷儿欠了他很多个一辈子。

花苞惆怅地叹息：“你这个丈夫，原来对我有很多隐瞒啊，我都不知道，你还有过这么要好的朋友。”

飒道：“都是过去的事了，没有必要再提起，所以没有同你说过。”

花苞轻轻地点了下头，看向飒在搅拌的那杯茶点问：“好喝吗？”

飒的声音很轻，就像是对谁耳语一样：“不好喝，但是我喜欢。”

这话很是矛盾，花苞别有深意地看了飒一眼。

卷儿带两个孩子回家，十爷还没有回来，估计又是去哪儿应酬了，卷儿哄完两个孩子睡下后回了自己的卧室，卧室里，那盏流光溢彩的琉璃灯被放在一个书架的格子里，每天一睁眼就能看到，那是卷儿每天的期盼，盼着望着，每日就会过得快乐些。

卷儿走到书架前，漆黑深邃的眼瞳注视着琉璃灯，眼神已经不再如往日憧憬贪恋，仿佛是在看今天遇见的飒，充斥着浓浓恨意，飒早已在他失去幸福的日子里和别人组成了家庭，而他却还傻乎乎地以为飒还爱着他，原来他这么得微不足道，这个世界上再没有把他捧在心尖上疼的人了。

卷儿抱起了灯在怀里，脸枕着它，眼里的一颗颗泪珠凝成光点，对它又爱又恨，他唯一的牵挂，也属于别人了，那个别人那么美好清丽，是他这辈子都无法拥有的干净，他清楚自己有多嫉妒那个人，他永远都比不上那个人，他甚至连一个普通人都不如，他是肮脏低贱的娼，是被人用钱睡的妓，十爷娶了他又对他百般嫌弃，给他名声地位，又将他踩在泥潭中，他可以轻飘飘地不再在乎这些，可他不能忍受自己私藏的桃源之地也被人亲手撕碎，飒简直是将他的心再次摧毁成破碎的瓦片，成了一片凄惨的荒芜废墟。

心如死灰的卷儿举起灯来，半天都没舍得砸下去，他抽抽泣泣，又抱着灯哭得死去活来，最后出了门，让司机载他去舞厅。

满心情愁的卷儿喝了一杯又一杯，几个男人过来要和他说话，他都没理，那些人识趣地离开。

卷儿这是几年来第一次喝得这么放肆，他戒烟戒酒已经多年，今天一喝起来，酒量倒弱了不少，猛一站起来还有点头晕。

光彩迷人的大厅中，尽是跳舞纵情的男女，卷儿走到一个他认识的男人面前，跟着节奏轻轻地摇摆起身体，身姿优美，愉悦地冲那男人道：“王先生，好巧。”

王老板惊喜地看着卷儿说：“呦，是十太太，你自己来的吗？十爷呢？”

卷儿怪道：“他哪里有时间来陪我玩？我自己出来的。”

卷儿绕着王老板转着圈，满脸地快乐：“王老板，要不要去一起喝一杯？我请你。”

两人去坐下喝酒聊着天，卷儿点了一杯又一杯，王老板见卷儿这个架势大有要不醉不休的意思，就劝了劝，卷儿低着眼看着酒杯里的酒笑说：“我可是很能喝的。”毕竟他是陪酒出来的。

卷儿嫩白的手指搭在杯沿上，有一下没一下地沿着杯口打转，王老板见卷儿心事重重的模样，旁边又有人喊他，他不便过多打扰，便让卷儿自己独处了。

卷儿目送王老板去和别人说话，收回视线时见到了人群里站着的飒。

飒穿的衣服和白天不一样了，飒换了一身裁剪修身的黑色西装，没有打领带，领口系得规矩，那张脸隐在陆离的光线之中，时而清晰得让卷儿心痛，时而模糊得让卷儿恍惚。

飒见王老板走后才过去，站在卷儿身边问：“来喝酒的吗？”

卷儿的目光一直黏在飒的身上，此刻他抬着头，满腹的心酸委屈却不能说，晶莹的双眼微微一笑道：“飒先生不像是会一个人来这里的人，花苞先生呢？”

话语如同曾经初次见面时的打趣，让飒更觉物是人非。

飒坐了下来说：“他休息了。”

卷儿看着舞池说：“为什么不带他一起来？”

飒拿起桌上的酒喝了一口，没有回答，卷儿的嘴角挂了丝丝笑意：“你怕他到这里沉迷舞乐，不再是你乖乖巧巧的太太了，还是你不敢告诉他，你来这里是为了见我？”

飒放下酒杯道：“只是偶然碰上你而已。”

卷儿轻笑了一声：“好一个偶然，上海多少舞厅，却偏偏在这里偶然，难道你找了一个和我长相相似的妻子，也是偶然吗？”

卷儿看向飒，冷艳的双眸平静漠然，却让飒的心顿时被这句质问激起千层浪，飒被卷儿看透了内心，就像一个无处可躲的懦夫，不敢回应卷儿的话。